隆冬时节，紫禁城养心殿内，气氛却比殿外的寒风更加冰冷。
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碎裂在地，碎片反射着烛光，也映照出乾隆皇帝那张阴沉如墨的脸。
众臣跪伏在地，吓得瑟瑟发抖，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主犯和珅，早已面如死灰，浑身颤抖。
就在这凝滞的死寂中，一个清朗的笑声突兀地响起。
大学士纪晓岚，竟然抚掌大笑，笑声中带着三分清明，七分狂放。
他为何笑？
难道是疯了？
乾隆震怒，抬手指向那堆碎瓷，而纪晓岚却气定神闲，口中吐出四个字，不仅救了和珅的命，更将这场绝境化为一场天大的吉兆。
01
大清乾隆四十八年，盛世之下，总有暗流涌动。
乾隆帝弘历，已届古稀之年，却依旧精神矍铄，对权力的掌控欲和对珍宝的痴迷丝毫不减。
他自诩“十全老人”，最爱听的便是天下太平、江山永固的颂词。
然而，在近期的朝堂上，这种太平的假象正被一丝丝裂痕打破。
矛盾的焦点，自然是那权倾朝野、富可敌国的和珅。
“和珅啊和珅，你总是能给朕带来惊喜，也能给朕带来惊吓。”
养心殿的御书房内，乾隆放下手中的奏折，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他对和珅的宠信达到了极致，但近期关于和珅门生结党、贪污受贿的弹劾奏折，也堆满了龙案。
和珅立刻跪下，磕头如捣蒜：“奴才万死，请皇上明示！”
“明示？”乾隆冷笑一声，指了指桌上的一件青花瓷瓶，“这件‘九龙戏珠瓶’，是朕登基时太后所赐，珍藏了近五十年。它象征着江山社稷的稳固，是朕的心头好。”
他语气一转，带着明显的警告：“朕惜物，如同惜人。和珅，你明白朕的意思吗？”
和珅心头一凛。
乾隆的意思很明确：他容忍和珅的贪婪，但若和珅动摇了“江山社稷”的稳固，触碰了他的底线，那他就会像对待一件不合心意的古董一样，毫不留情地将其打碎、清除。
“奴才明白，奴才愿为皇上肝脑涂地，绝不辜负皇上厚爱。”和珅语气极度诚恳，心中却开始飞速盘算。
他知道，这次危机非同小可。
普通的金钱孝敬或奏对讨巧已经无法满足乾隆对“忠诚”的深度需求。
他需要一个惊天动地的举动，一次能彻底转移乾隆注意力的事件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，也证明自己的“无可替代”。
他起身，目光扫过那件精美的“九龙戏珠瓶”。
瓶身通体青花，九条栩栩如生的龙纹环绕其上，工艺巧夺天工，的确是无价之宝。
和珅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，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。
要破局，就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。
他需要制造一个巨大的危机，一个足以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的危机，然后，在最关键的时刻，用一种别人意想不到的方式，将危机化解。
但是，这需要一个完美的时机，一个能让他和他的“老对手”纪晓岚都卷入其中的场合。
和珅深知，乾隆最享受的，不是他自己解决问题，而是看到他手下的两大支柱——管钱的贪官和管笔的清官——为了他而争斗、而献计。
只有这样，乾隆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作为帝王的无上权柄和智慧。
他微微低头，掩盖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。
这个花瓶，注定要碎。
02
三天后，御花园的漱芳斋，一场小型茶会正在举行。
说是茶会，实则是乾隆召集了一众心腹大臣，包括和珅、纪晓岚、王杰等重臣，来展示他最近得意的收藏。
气氛轻松而又紧张。
轻松，是因为皇帝允许臣子们坐下来饮茶；紧张，则是因为皇帝身边的任何一件物品，都可能成为判断圣意的“风向标”。
“这件《富春山居图》的摹本，笔法虽然不及原作，但胜在气韵生动，看这山石的皴法……”乾隆正兴致勃勃地指点着一幅字画，大臣们纷纷附和，赞美之词不绝于耳。
纪晓岚端着茶杯，只是微笑不语。
他知道，今日的重头戏，绝不是这些字画。
果然，乾隆很快让太监将那件“九龙戏珠瓶”搬了出来，放置在殿中央一张铺着锦缎的方桌上。
花瓶一出，殿内立刻安静了下来。
此瓶高约两尺，在阳光下，青花发色浓郁，龙纹似欲腾空。
它所散发出的那种历史沉淀感，让人望而生畏。
“此瓶，朕刚才说了，是太后所赐。”乾隆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骄傲，“朕登基五十年，此瓶未曾移位，它就是我大清江山稳固的象征。你们都仔细看看，这九龙之姿，何等雄伟！”
众臣再次跪拜，齐声高呼：“皇上圣明，江山永固！”
和珅跪在最前面，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只花瓶，眼中没有丝毫欣赏，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计算。
他知道，机会来了。
按照清宫规矩，这种珍贵的展品，在展示完毕后，通常由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亲自收回。
然而，和珅在茶会开始前，已经通过一些手段，将总管太监支走，换上了自己的人。
这个小太监，名叫小禄子，是和珅门下的一个小角色，胆小怕事，但对和珅唯命是从。
乾隆欣赏完花瓶，兴致也达到了顶点，他挥了挥手：“好了，都看仔细了，小禄子，将此瓶小心收好，放回御书房。”
小禄子战战兢兢地走上前。
他双手颤抖，小心翼翼地捧起花瓶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只瓶子上。
就在小禄子转身准备离开方桌时，和珅动了。
他并非直接冲撞，而是用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动作。
他假装起身时，衣袖不经意地拂过旁边的一张小凳子，那凳子本就放得不稳，被他衣袖带起，发出轻微的“咔”声。
小禄子本来就紧张到了极点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响，心神剧震，脚下立刻一软。
他手中的“九龙戏珠瓶”，脱手而出！
03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那件象征着“江山稳固”的无价之宝，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，伴随着瓷器与汉白玉地面碰撞的清脆巨响，瞬间化作了无数的碎片。
“砰！”
声音不大，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来，却如同晴天霹雳，震得人耳膜生疼。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殿内的气氛，从刚才的附庸风雅，瞬间跌入了地狱。
小禄子直接瘫软在地，嘴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声。
众位大臣，无论是老成持重的王杰，还是其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，此刻都像木头桩子一样钉在原地，脸色煞白。
他们深知这花瓶的意义。
这不仅仅是损失了一件珍宝，更触犯了乾隆对“稳固”的执念。
在帝王眼中，这碎裂声，就是不祥之兆！
乾隆皇帝，坐在龙椅上，身体僵直，双目圆睁。
他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，迅速转为滔天的怒火。
“谁！是谁！”
他猛地站起身，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。
他没有去看和珅，也没有去看纪晓岚，他的目光只盯着地面上那堆精美的碎片，仿佛看到了大清江山的崩塌。
“和珅！”乾隆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，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沙哑，“你看到了？你给朕解释解释，这象征着江山稳固的瓶子，为何碎了！”
和珅早已反应过来，他以最快的速度跪倒在地，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面，高声痛哭道：
“皇上息怒！奴才万死！是奴才今日心神不宁，刚才起身时，不慎碰倒了凳子，惊扰了小禄子，导致这滔天大祸！此乃奴才之罪，与旁人无关！奴才该死，奴才万死！”
和珅的表演极其到位，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，但又巧妙地将过错归结于“心神不宁”和“不慎”。
其他官员见状，纷纷跪下请罪：“臣等护驾不力，未能及时阻止，请皇上降罪！”
乾隆的怒火已经达到了顶点。
他走到那堆碎片前，抬起脚，狠狠地碾碎了几块较大的瓷片。
“和珅！你心神不宁？哼！朕看你是心怀鬼胎！这瓶子碎了，寓意何在？你让朕如何安心？”
他指着和珅，又指向那瘫软在地的小禄子：“来人！将这小禄子拖出去，杖毙！和珅，你失察之罪难逃，降职！罚俸三年！若再有下次，朕绝不轻饶！”
众官闻言，心头一松，又是一紧。
降职罚俸，对和珅来说，不过是皮毛之伤。
但皇帝的震怒，却是实打实的。
小禄子被拖了出去，殿内再次陷入死寂。
乾隆喘着粗气，他看向跪在角落里的纪晓岚。
纪晓岚从头到尾，都只是静静地跪着，既没有像和珅那样痛哭流涕，也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盲目请罪。
“纪晓岚！你平日里自诩智慧过人，现在怎么成了哑巴？这碎瓶，你说说，是吉是凶？”乾隆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。
他知道纪晓岚素来与和珅不和，此刻正是一个看他们相互攻讦的好机会。
04
纪晓岚抬起头，他先是看了一眼乾隆，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和珅。
和珅此刻跪在地上，身体虽然颤抖，但眼神中却隐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纪晓岚心如明镜。
他太了解和珅了。
和珅绝非一个会因为“不慎”而打破皇帝心爱之物的人。
和珅的每一个动作，每一个表情，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。
这个“九龙戏珠瓶”，是和珅为了应对近期弹劾危机，而设下的一个死局。
和珅知道，乾隆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口。
如果他只是用金钱或美人来平息怒火，效果有限。
只有制造出这种“天大的祸事”，再巧妙地化解，才能让乾隆感受到他的“忠心”和“不可或缺”。
但问题是，和珅自己无法完成这个化解。
他不能自己打破花瓶，又自己说出吉祥话。
那样显得太刻意，太假。
所以，他需要纪晓岚。
他打破花瓶，将自己推向绝境，就是在给纪晓岚出题：你纪晓岚是清流，自诩为国为民，现在皇帝盛怒，若不救我，皇帝的怒火会波及整个朝堂，甚至可能牵连无辜。
你救不救？
如果纪晓岚不救，他虽然可以看着和珅受罪，但自己也会被皇帝视为冷漠、不识大体。
如果纪晓岚救了，那就等于他欠了和珅一个人情，而且是至关重要的人情。
纪晓岚在心中冷笑一声。
和珅这招“借刀杀人”，用得十分高明，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站起身，走到花瓶的碎片前，没有急着说话。
“纪晓岚，你到底想说什么？是想落井下石，还是想为和珅求情？”乾隆有些不耐烦。
纪晓岚微微一笑，蹲下身子，用手指轻轻拨弄着一块白色的瓷片。
“回皇上，臣在想，这花瓶，碎得好。”
此言一出，全场哗然。
众官倒吸一口凉气，心想纪晓岚是真的疯了，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。
和珅也猛地抬头，眼中充满了诧异。
他知道纪晓岚会帮他，但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，直接火上浇油。
“碎得好？”乾隆的嘴角抽动，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，“纪晓岚！你给朕说清楚，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，朕今日连你一同治罪！”
纪晓岚站起身，神色从容，丝毫不惧乾隆的怒火。
“皇上，您说此瓶象征着江山稳固，乃是国之重器。但臣以为，真正稳固的江山，是不会因为一件器物的碎裂而动摇的。”纪晓岚先是进行了一番“大义”的陈述，稳定住乾隆的情绪。
“更何况，”他声音一顿，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，“这碎裂之物，恰恰预示着大清王朝，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吉祥之兆。”
纪晓岚走到乾隆面前，跪下，抬头，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
“皇上，臣敢问，您是否还记得，这碎裂的瓷片，在民间有什么特殊的寓意？”
乾隆冷哼一声：“寓意？寓意就是朕的心头肉被摔碎了！还有什么寓意？”
“有！”纪晓岚斩钉截铁地回答，“这寓意，不仅能让皇上龙颜大悦，更能让皇上安心，因为这象征着——天降祥瑞！”
05
“天降祥瑞？”乾隆眯起了眼睛，显然被纪晓岚这番话勾起了好奇心。
作为一位热衷于祥瑞和吉兆的帝王，他最怕的是不祥，最期待的便是吉利。
纪晓岚见火候已到，不再卖关子，他再次抚掌，哈哈大笑起来。
那笑声清脆洪亮，回荡在沉闷的大殿内，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纪晓岚！你到底笑什么？朕给你机会说清楚！”乾隆厉声喝道。
纪晓岚停止了笑声，恭敬地俯身，指着地上那堆碎瓷，声音洪亮而富有穿透力：
“皇上，臣所笑，是笑和大人这次是‘大智若愚’，笑这花瓶碎得正是时候，笑这碎裂之声，乃是上天赐给皇上的天籁！”
他将“碎”和“岁”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，这是民间最常见的谐音梗，但此刻从他口中说出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庄重感。
“皇上请想，花瓶碎裂，碎即是岁！这不正是预示着，我大清江山，将岁岁年年，稳固如初吗？”
众官听闻此言，仿佛醍醐灌顶，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“岁岁平安！原来如此！”
然而，纪晓岚并未止步于此。
他知道，仅仅是“岁岁平安”这四个字，不足以彻底化解乾隆的怒火，更不足以让乾隆“龙颜大悦”。
他必须将这个“祥瑞”与乾隆的帝王功绩联系起来，使其上升到国运的高度。
纪晓岚站起身，面向乾隆，目光坚定：“皇上，这碎裂的瓷片，看似散乱，实则蕴含着天机。您看，这碎裂的九龙，散落于地，不正象征着皇上您以仁德治天下，九龙归位，四海臣服吗？”
“而且，这花瓶是太后所赐，太后仙逝多年，您对它的珍视，是对孝道的维护。今日它碎裂，并非不祥，而是太后在天有灵，告知皇上，您的孝心已达上天，故而将此瓶‘化碎为岁’，为您祈福！”
乾隆的脸色，终于开始缓和。
他原本铁青的脸，慢慢浮现出一丝思索之色。
他不是真的相信这种迷信，但他相信，这是纪晓岚在为他寻找一个下台阶，一个可以既平息怒火，又显得自己英明神武的借口。
纪晓岚的智慧，就在于此：他不是在说服乾隆花瓶碎裂是好事，而是在说服乾隆，如何利用花瓶碎裂这件事，为自己的统治增添一笔光彩。
“岁岁平安……”乾隆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。
和珅依旧跪在地上，但他此刻的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快。
他知道，自己最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了。
纪晓岚不仅救了他，还给了乾隆一个极佳的理由。
但和珅的计划，远不止于此。
他打破花瓶，是为了让纪晓岚说出“岁岁平安”，这只是第一层。
第二层，是让乾隆意识到，这次“意外”中，隐藏着他对纪晓岚的深层次试探。
和珅猛地抬起头，他知道，现在是时候抛出他的“后手”了。
他看向纪晓岚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，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算计。
和珅知道，纪晓岚的解释虽然完美，但如果自己不站出来，这个功劳就完全是纪晓岚的了。
他必须在最后关头，将这个“局”的深度，再次提升，让乾隆明白，他自己才是这次事件中，最忠心耿耿的棋子。
他打算揭露自己是故意的，但要将“故意”包装成“忠心”。
“皇上！”和珅突然高喊一声，声音中带着忏悔和决绝，“奴才……奴才其实是……”
他挣扎着，似乎想要说出一个惊天秘密。
06
和珅的突然开口，让殿内的气氛再次凝滞。
乾隆的目光从碎片上移开，转向和珅，眼中带着审视和好奇。
他知道，和珅此人城府极深，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种“失手”之事。
“你其实是什么？说！”乾隆的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怒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帝王特有的冷酷探究。
和珅深吸一口气，他知道，这是他最关键的一步。
一旦说错，纪晓岚刚才的努力，可能瞬间化为乌有，他自己也会被冠上“欺君”的罪名。
“回皇上，奴才并非是心神不宁，而是……而是故意为之！”
此言一出，众官再次震惊，连纪晓岚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。
他知道和珅会反击，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承认。
“大胆！”乾隆怒喝一声，但并未立刻降罪，他等着和珅的解释。
和珅叩首，声音带着颤音，却字字清晰：“皇上，奴才死罪！但奴才敢用性命担保，奴才的‘故意’，是为了试探天意，更是为了皇上您的龙体安康！”
他开始编织一个宏大而又符合乾隆心意的谎言：
“皇上，近期朝堂上弹劾奴才的奏折甚多，奴才深知皇上心忧。奴才也曾担忧，是否因为奴才的贪婪，给大清江山带来了不祥之兆。奴才终日惶恐不安，夜不能寐。”
“昨日夜里，奴才梦到太后，太后告知奴才，江山稳固，但心爱之物过于完美，反倒有‘物极必反’之忧。太后暗示奴才，需以碎破完美，引岁岁平安。”
“奴才醒来后，心想这‘九龙戏珠瓶’是皇上最爱之物，若能将它打碎，并能化解危机，岂不证明皇上您洪福齐天，天意庇佑？奴才斗胆，冒死一试！”
和珅的这个解释，完美地将自己的过失，上升到了“为君分忧”、“试探天意”的高度。
他将自己的贪婪和近期遇到的麻烦，也巧妙地融入了剧情，显得一切都像是为了皇帝的“祥瑞”而服务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将“岁岁平安”的创意，从纪晓岚的“临场智慧”，变成了自己“梦中得太后指点”的预设。
乾隆听完，沉默了。
他用审视的目光来回打量着和珅和纪晓岚。
和珅的解释，虽然荒谬，但却无比迎合他的心意。
一个臣子，竟然敢用自己的前途命运，来为皇帝测试“天意”和“国运”，这是何等的忠诚？
而纪晓岚，则是用自己的智慧，在最关键的时刻，将这个“局”圆满地收了尾。
乾隆终于明白了。
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，这是和珅和纪晓岚，联手为他表演的一出“君臣同心，化险为夷”的大戏。
他作为帝王，享受的正是这种被臣子们精心呵护、被智慧围绕的感觉。
“好！好一个岁岁平安！”乾隆大笑起来，笑声中带着三分解脱，七分得意。
他走到纪晓岚面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纪爱卿，你反应敏捷，急中生智，不仅救了和珅的命，更给朕带来了吉祥。赏！”
随后，他转向和珅，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：“和珅，你胆大妄为，但这份‘忠心’，朕看到了。你以碎瓶试探天意，虽然危险，但结果是好的。朕岂能不赏？”
乾隆的赏赐，体现了高超的帝王平衡术。
他对纪晓岚说：“纪爱卿，朕赏你黄金千两，丝绸百匹。”
纪晓岚立刻拒绝：“皇上，臣不要金银。臣只求皇上答应臣一个请求，今后处理政务，务必三思而后行，体恤民情。”
乾隆点头：“准了！纪爱卿不愧是清流典范。”
接着，他看向和珅。
对和珅的赏赐，则完全不同：“和珅，你的罚俸三年取消。黄金丝绸，对你而言，不过是俗物。朕赏你内务府总管之职，兼领户部事务。”
此言一出，殿内所有官员都心头一震。
这哪里是赏赐？
这是直接将大清的钱袋子和后勤大权，全部交给了和珅！
权力，才是和珅真正想要的。
和珅这次“以碎换权”，大获全胜。
07
茶会结束后，乾隆心情大好，离开了漱芳斋。
众官纷纷散去，只剩下和珅和纪晓岚站在破碎的花瓶旁。
和珅此刻脸上，早已没了刚才的惊恐和忏悔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意和满足。
他朝着纪晓岚深深鞠了一躬，但并未跪下。
“多谢纪大才子救命之恩。”和珅语气诚恳，但眼中却带着审视。
纪晓岚摇了摇头，淡然道：“和大人不必谢我。我救的不是你，是皇上的心情，以及朝堂的体面。若我不开口，皇上盛怒之下，牵连的绝不止你一个。”
“哈哈，纪大人果然心系天下。”和珅走近一步，压低了声音，“不过，纪大人是否好奇，我为何要将自己的命，交到你的手中？”
纪晓岚微微一笑：“你不是将命交到我手中，你是将球踢给了我。你打破花瓶，将自己置于死地，逼我必须出手相救。因为你知道，我若不出手，你死了是小事，但朝局动荡，天意不祥，这罪过，连我都要承担。”
“聪明！”和珅抚掌大笑，“我与纪大人相识多年，知你心性。你虽厌我贪腐，但更爱护这大清的稳定。我若死了，只会让皇上更加心烦意乱，无法制衡朝纲。”
和珅收敛笑容，眼中闪过一丝精明：“纪大人，我打破花瓶，并非仅仅是为了避开弹劾。我是在向皇上证明，我能为他制造危机，也能利用危机来巩固他的统治。”
“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？”纪晓岚问道。
“内务府总管之职。”和珅轻声说出这几个字，“户部我已掌控，但内务府的采办、皇宫的用度，一直被王杰等人牵制。我需要一个契机，让皇上心甘情愿地将内务府的权力交给我。”
他指着地上的碎片：“这花瓶一碎，皇上必然需要一个‘忠心耿耿’的人来负责今后的宫廷事务，确保‘岁岁平安’。而我，通过‘试探天意’，证明了我的忠诚。”
纪晓岚叹了口气：“和珅，你真是将帝王心术研究透了。你用一件无价之宝，换来了更大的权力，还让皇上对你更加信任。”
“不，纪大人，你错了。”和珅摇了摇头，“我不是用花瓶换权力，我是用你的智慧换权力。”
“若没有纪大人那一句‘岁岁平安’，我今日说出‘故意为之’，只会是欺君之罪，立刻被处死。是你，将我的荒谬之举，变成了‘天降祥瑞’。”
和珅再次深深鞠躬：“纪大人，您是我的救命恩人。日后，凡是纪大人所奏之事，我必全力配合，绝不从中作梗。”
纪晓岚知道，这是和珅对他的一种“收买”，也是一种“妥协”。
和珅需要纪晓岚的清流名声来制衡朝堂，纪晓岚也需要和珅的权力来推动一些朝政改革。
“和大人，记住你今日的承诺。你掌管内务府和户部，若敢过度盘剥百姓，我这笔杆子，可不会放过你。”纪晓岚淡淡地说道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和珅笑着，眼中却充满了警惕。
08
和珅成功升任内务府总管，兼管户部，权力达到了顶峰。
“碎瓶事件”的影响迅速发酵，朝堂上议论纷纷。
官员们都看明白了：乾隆皇帝对和珅的宠信，已经超越了任何原则。
他宁愿相信和珅“试探天意”的荒谬之词，也要保住这个能给他带来巨大财富和办事效率的宠臣。
更重要的是，乾隆通过这次事件，成功地分化和制衡了朝堂上的势力。
纪晓岚因“急智救驾”而名声大振，清流一派对他的敬重更甚。
他获得了乾隆的口头承诺，可以更加大胆地进谏。
和珅则获得了实际权力，掌控了国家的经济命脉。
这种“一文一武”、“一清一贪”的平衡，正是乾隆最乐意见到的。
他高高在上，看着两派人马为了他而相互制衡、相互效力。
然而，和珅上任内务府总管后，做的第一件事，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。
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大肆敛财，反而开始了一系列高效的改革。
他首先整顿了内务府的采办流程，将原本冗杂的层层盘剥，进行简化。
“你们这些蠹虫，以为我做了总管，就能继续吃空饷？”和珅在内务府的会议上，狠狠地斥责那些原有的管事太监，“我告诉你们，现在要贪，也得贪得有章法！我需要效率，需要让皇上看到，我比以前的总管，更能给他省钱！”
他将大部分“灰色收入”集中收归自己所有，表面上却让内务府的效率大大提高，节省了大量的开支。
乾隆看到内务府的开支报表大幅下降，龙颜大悦。
他认为和珅是真心悔改，为了“岁岁平安”的吉兆而努力。
纪晓岚对此保持沉默。
他知道，和珅此举，不过是“放长线钓大鱼”。
和珅不是不贪，而是将贪污变得更加隐蔽和高效。
但至少，在短期内，百姓的负担有所减轻，朝廷的运作更加顺畅。
这符合纪晓岚的期望。
一个月后，和珅亲自向乾隆进献了一件新的瓷器——一件比“九龙戏珠瓶”更加精美、工艺更加复杂的“万寿无疆瓶”。
“皇上，此瓶乃奴才命景德镇最优秀的工匠，日夜赶工烧制而成。它不仅寓意万寿无疆，更加入了现代工艺，坚固无比，寓意着我大清江山，固若金汤，再也不会被轻易打碎！”和珅献宝时，语气恭敬到了极点。
乾隆看着这件新的珍宝，心中对和珅的宠爱又增添了几分。
09
“万寿无疆瓶”被安置在御书房最显眼的位置。
它成为了一个无声的提醒：和珅的权力，是用一只碎掉的“九龙戏珠瓶”换来的。
这次事件，也让乾隆与和珅、纪晓岚之间的关系，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。
乾隆越来越相信，和珅是那个可以帮他处理一切肮脏事务的人。
他知道和珅贪，但他更知道，和珅的贪，最终都会流回到他这个帝王手中。
而纪晓岚，则是那个可以提醒他，让他保持清醒的人。
纪晓岚的清廉和正直，是乾隆用来制衡和珅的利器。
有一次，乾隆在批阅奏折时，突然提起了“碎瓶事件”。
“纪晓岚，你当日说‘岁岁平安’，虽然救了和珅，但你心中可曾相信，那和珅是真心为朕‘试探天意’？”乾隆笑着问道。
纪晓岚放下手中的笔，拱手道：“回皇上，臣相信，和大人对皇上，确实是忠心耿耿。”
“哦？此话怎讲？”
“和大人虽然有私心，但他更清楚，只有皇上的江山稳固，他才能安享富贵。他敢于将自己置于死地，就是因为他笃定，皇上您不会真的让他死，也笃定臣会出手相救。”
纪晓岚的话，直击核心：和珅的忠诚，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，但他却能将这种利益，与帝王的权威巧妙地结合起来。
“至于‘岁岁平安’，”纪晓岚笑了笑，“皇上，民间有句俗语，叫‘破财消灾’。一个花瓶的碎裂，能换来朝堂的安定，能换来内务府的清明，臣以为，这很值得。”
乾隆哈哈大笑：“纪爱卿啊纪爱卿，你总是能将事情说得如此透彻。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。朕需要和珅的效率，也需要你的清醒。”
他拿起桌上的“万寿无疆瓶”，轻轻摩挲着：“朕不求万寿无疆，只求我大清，能岁岁平安。你们二人，就是朕的左膀右臂，缺一不可。”
和珅和纪晓岚，在这次事件中，都清晰地摸到了乾隆的底线。
和珅明白，他可以贪，可以专权，但绝不能触碰“江山社稷”这个核心。
他需要一个纪晓岚来为他“擦屁股”，平衡朝局。
纪晓岚明白，他可以直谏，可以反对和珅，但他不能直接将和珅扳倒。
一旦和珅倒台，乾隆的整个权力平衡就会被打破，反而可能给自己带来灾祸。
他们二人，在君王的平衡术下，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。
10
碎瓶事件，最终成为了乾隆朝廷上的一桩奇闻。
和珅的权力更盛，他在内务府和户部的大权独揽，使得他的财富和势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。
他用这次“破财消灾”的戏码，彻底巩固了自己在乾隆心中的地位。
纪晓岚继续扮演着他的“清流”角色。
他知道，自己虽然获得了口头承诺和皇帝的尊重，但在实际权力上，他永远无法与和珅抗衡。
但他获得了精神上的胜利，以及在关键时刻发言的权利。
多年以后，乾隆在回顾这段往事时，曾对人说：“和珅打破花瓶，朕曾大怒，但纪晓岚一句话，让朕转怒为喜。这便是为君者，最需要的智慧。”
他没有说出和珅承认“故意为之”的细节，因为在帝王眼中，那只是臣子忠诚的手段，而不是事件的真相。
真正破碎的，不是那个“九龙戏珠瓶”，而是朝野上下对“清正廉洁”的最后一丝幻想。
但对于大清的百姓来说，“岁岁平安”的寓意，却深入人心。
这四个字，从一个帝王盛怒的场合诞生，最终成为了民间广为流传的吉祥话。
花瓶已碎，但君臣间的博弈，却达到了新的高度。
乾隆帝高明的帝王心术，在这次事件中，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他用一个碎掉的珍宝，换来了臣子的忠诚、朝堂的平衡，以及一份“岁岁平安”的心理安慰。
这笔买卖，对于这位“十全老人”来说，无疑是极其划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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